2010年11月8日 星期一

我的國民黨經驗

我的國民黨經驗
黃春生牧師
我學生時代過得非常多采多姿,也有不堪回首的一段。擔任學生社團社長、登山嚮導、救國團輔導員、學生會會長,甚至還曾經擔任過國民黨南知青黨部常委...。這件事,就連我很多的朋友都不知道。

這是一段二十多年前的不堪往事,我寫這一段走過的歷史,是希望反省我自己,也希望我的朋友瞭解我的生命歷程。我目前沒有參與也不會加入任何的政黨,但是我在學生時代卻曾經加入「中國國民黨」。學生時代我是很活躍的學生領袖之一,剛擔任「鏗鏘社(康輔社)」的社長時,生活輔導主任就拿入黨申請書給我,但是我記得父母三令五申不可在學校加入任何政黨,這事也就無疾而終。擔任社長期間,同時也擔任幾處救國團活動中心的輔導員,寒暑假期間幾乎都在帶領救國團的營會、戰鬥營、縱走隊等。連續幾年期間,我只有在農曆新年前後賦閒在家。此外,我也擔任其他二個社團的社長、副社長,協助學弟妹在救國團活動中心爭奪「地盤」。幾乎每學期我都獲得「群育」獎學金,最後,我還被全校學生選為學生會主席。

我在學校的學業成績都低空all pass,記得有幾門缺課太嚴重,雖然考試通過,但是老師仍然執意要「死當」,最後都是請生活輔導主任及主任教官出面。也許是欠了這份人情,主任教官找我去談話要「吸收」我入黨,那時我只好「束手」。很快地,他就讓我擔任區黨部的小組長,隔一學期就成為區長,最後擔任「常委」,這是「南知青」黨部(南部知識青年黨部)賦予的「官銜」,就是校內「黨社社長,而校長就是知青黨部的主任委員回想當年黨社的聚會程序簡直就像一種「禮拜程序」,有愛國歌曲,向總理遺像行禮,還要朗讀總理遺訓,還有類似「講道」的三民主義、國父思想的演講,最後還要唱黨歌「頌榮」黨國一番。如今想起來,我真的要好好的反省,違背上帝的十誡,拜了好幾年的「黨國偶像」而不自知。擔任區委、常委都是在應付黨部交辦的一些事務,說難聽一點還要填寫校園及社會安全報告,說直接一點就是「打小報告」。對我來說,我很討厭這件事情,只好「交白券」。又是人情,後來經一位學姊的引見,我被「吸收」成為調查局外線組在校園內的線民,這件事對我也造成不少困擾。有一回我與調查員在一間空盪教室談話,還被主任教官撞見,或許如此主任教官對我非常禮遇。如果問說,我是否有交過什麼違背良心的報告?我要說:「沒有!」我只交過一次幫派份子校園吸收黨羽的報告,而且我還因為看不慣他們欺負同學的行徑,還在宿舍與他們大打一架。事後,打架的人都被記過,而主任教官還為我記功,因為我挺身維護同學。這件事情之後,我與調查員就少有聯絡了,甚至斷了線。

我當兵時,是在新訓中心的醫務所擔任醫官。我的黨員資料當然也很有效率的傳送到政戰的手中,有一回與政一參謀官(又稱人事官)打球,他平時職務是在軍中吸收黨員,辦理忠誠調查,他主動告訴我,他手頭上有我所有的資料,這讓我嚇一跳,所謂的「忠誠檔案」就是這麼一回事嗎?遇到選舉的時候我是屬於「忠誠」,所以一定可以放假回家投票,甚至政一參謀官還會把放假的軍士官找過去,予以「重點提示」,其實就是指定我們投幾號。選舉期間,休假都是管制的,好聽是戰備等級提高,實際上還是有人能夠放假,特別是那些「忠誠」的人。我不知道阿兵哥放假是否都被賦予選舉任務,但是連當醫官的人都被叫去「重點提示」,那麼其他人恐怕也是如此吧!

可能我喜歡自我批判吧!軍中黨部越是如此反民主,我越是萌生討厭。說實在的,我當兵的年代國民黨的招牌還真好用。但是,我覺得這樣很齷齪,所以主動退黨。其實,我那一個年代,很多學生入黨,都是教官規定,好達到他們的學年「業績」。那個年代,幾乎擔任學生會的主席或幹部都必須入黨,真的令我厭惡,所以我也主張要廢除軍訓教官。

1990年3月中旬,來自台灣南北各地的大學生,集結在中正紀念堂廣場上靜坐抗議,他們提出「解散國民大會」、「廢除臨時條款」、「召開國是會議」、以及「政經改革時間表」等四大訴求。當時,我放下手邊工作也去聲援「野百合學運」,因為我經歷過國民黨的文化,知道那些老國代若不台,台灣就無法跨入實質的民主政治。也因此,我會以選票來溫暖那些曾經為民主坐牢、犧牲過的人,讓他們不會覺得孤單。在那段時間,我特別喜愛閱讀拉丁美洲的「解放神學」,在與《聖經》的對話中,更明白上帝的旨意,更關注人權、民主、社會公義與國家主權等議題。 

在1994年6月23日與神學院原住民同學一起上街頭,聲援「爭取正名權、土地權、自治權入憲大遊行」。為爭取原住民自己的名字、尊嚴與地位,當時還是神學生的馬耀‧谷木牧師,還因此遭法院以:分裂國土、妨害公務等無須之罪羅織黑牢一年之久。那時,在台北地方法院的抗議行動,我也前往參加。套用十六世紀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的話:「我們若是不關心當代的社會問題,就不是一個真正傳福音的基督徒。」享譽北美基督教會的修大師傅士德(Richard Foster)博士在他的大作《屬靈操練禮讚》這樣說:「生命本身就充滿政治性,若我們拒絕影響公共政策,自有其他人試圖左右它。」對國家主權與社會正義,我是這樣期待的「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備註:我當兵的年代,政戰主任底下有五位參謀:政一人事官、政二政戰官、政三保防官、政四監察官、政五福利官。
備註 學生時代,國民黨的學生區黨部在學校都是登記社團,享有學校給予社團的資源。這些黨社有三民主義研究社、大陸問題研究社、格致社、力行社...。
備註:得到解放神學的啟發,讓我對出埃及記之詮釋有了不同的起點。1997年我在台北和平教會就曾以「出埃及的再思」作為講道的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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